人口:增长的动力。今年上半年欧洲经济复苏势头强劲。一季度欧元区GDP增速好于美、日,失业率降至09年以来的最低水平。固然持续的货币宽松刺激了欧洲复苏,但欧盟0-14岁人口数量回升说明人口因素也有积极变化。人口对经济增长的作用体现在诸多方面。在供给端意味着劳动力增加,并且教育水平和技能的提高有助于提高劳动生产率,有利于增加社会总产出;而在需求端又影响着消费和投资,美、日投资在人口抚养比下降阶段的增速都高于抚养比上升时。虽然人口因素主要决定于自然增长率,但移民也能一定程度上带来改变。美国便是经济受益于移民流入的典型一例。
欧洲:老龄化与移民。当前,老龄化是摆在许多国家面前的问题,欧洲尤其严重。欧美主要国家老龄人口占比均超过20%,德国、法国、瑞典、芬兰等甚至超过25%。未来20-30年欧洲的老龄人口将急剧增加,到2030年欧洲的抚养比或接近现在日本的水平,劳动力供给面临紧张局面。欧洲对移民的态度较为宽松,近年欧元区的国际移民存量已超过4000万人,在总人口中占比也超过12%,一定程度上有助于缓解部分国家的劳动力短缺,欧盟内部劳动力的自由流动更是被视为欧洲一体化的重要目标之一。
移民:带来什么改变?移民扩充了欧洲人口,增加了消费需求与劳动力供给。欧盟15年新增移民达465万人,已超过07年时的新增移民规模。人口数量的增加不仅意味着这部分移民将带来额外的消费需求,更意味着劳动力供给的提高。而劳动力供给的增加不但可以提高总产出,更有利于专业化分工的扩大,充分发挥该国的比较优势。移民群体的一大特征是年轻,能够改善欧盟整体的人口年龄结构,一定程度上延缓欧洲老龄化的快速加深。15年末欧盟籍人口的年龄中位数为42.6岁,而15年欧盟的新增移民年龄中位数仅27.5岁,外来移民补充了年轻的劳动人口,为经济增长提供动力。
一、人口:增长的动力
1.1 欧洲经济复苏强劲
今年上半年欧洲经济复苏势头强劲。一季度欧元区GDP实际增速达2.5%,复苏情况好于美、日,而欧元区的失业率也下降到9.3%,是09年以来的最低水平。今年欧元区和主要国家的制造业PMI上升势头也十分强劲,创下最近六年的新高,德国制造业PMI更高达59.6%。
固然,持续的货币宽松刺激了欧洲复苏,但跳出短期的政策,一些长期因素是否也给欧洲的复苏带来了积极作用呢?我们知道,驱动经济长期增长的根本动力无非是人口、资本和技术进步。资本是长期积累的结果,而技术进步提高全要素生产率也是相对缓慢和连续的过程。从2009年开始,欧盟0-14岁人口数量止跌,2014年至今明显回升,这说明欧洲的人口结构发生着变化。
1.2 人口驱动经济增长
人口对经济增长的作用体现在诸多方面。从供给端看,劳动人口的增长意味着劳动力的增加,教育水平和技能的提高又意味着劳动生产率提高,这些都有利于增加社会总产出。而从需求端看,人口数量和结构也影响着消费、投资等,进而影响社会总需求。不同年龄的人口具有不同的消费特征,而劳动年龄人口较高的储蓄率,是投资的主要来源。从美国和日本的数据都可以发现,其投资在人口抚养比(非劳动年龄人口数与劳动年龄人口数之比)下降阶段的增速往往高于抚养比上升时。
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,年轻人口的数量与房地产需求和投资紧密相关。以日本为例,日本劳动年龄人口95年前保持上升,住宅投资增速一路上行,96年前后接近30万亿日元;而随着95年后日本劳动年龄人口从8200万逐渐下降到现今的7300万左右,日本住宅投资也在随后的二十年里下降了近一半。
1.3 美国受益移民流入
所以,人口的数量和结构对当地经济存在着长期的影响,但人口要素的特征主要是由不同时期的人口自然增长率决定,而要根本改变其特征,只有通过提高生育率来达到,但这往往需要漫长而艰难的努力。
除了提高生育率,外来移民也可以一定程度上带来改变,建立在移民基础上的美国便是典型一例。美国人口抚养比在80年代本已见底,但由于移民的贡献,年轻人口得到扩充,90年代抚养比再度下降。90年代初及2000年后,美国每年获得绿卡的人数超过100万,新增移民规模高于90年代之前。对比1995年和2010年的人口结构,后者20-44岁的年轻人口数量较前者5-29岁的人口多了900万,而这主要正是来自移民。
事实证明,美国的经济也的确受益于移民流入。一方面,移民增加了美国劳动力的供给,根据美国人口普查局的调查,移民在美国总人口、劳动人口和中小企业主中的占比分别为13%、16%和18%,对劳动市场贡献显著。另一方面,教育程度较高的移民可以进一步推动技术创新,提高全要素生产率。09-12年美国的大学及以上学历人口中,外国出生人口STEM(即科学、技术、工程和数学)专业背景的比例超过45%,而美国本土出生的该专业比例仅有28%。STEM是与技术进步关系最直接的专业,移民又贡献了新增STEM劳动者中的大部分,因而有助于提高劳动生产率。
二、欧洲:老龄化与移民
2.1 老龄化压力渐增
在人口方面,老龄化是摆在当前许多国家面前的问题,而欧洲尤其严重。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统计,2015年除了日本60岁以上老龄人口超过30%,美、欧、澳洲大多数国家的老龄人口都已超过10%,其中欧美主要国家老龄人口占比超过20%,德国、法国、瑞典、芬兰等甚至超过25%。
未来20-30年,欧洲的老龄人口压力将急剧增加。2016年欧盟整体的老龄人口占比达19%,远高于美国。2001到2015年,欧盟人口的年龄中位数从38.3岁增加到42.6岁,且40岁以下的人口逐段减少,这意味着再过20-30年,欧洲的老龄人口规模将极为庞大。
老龄化的加重将导致劳动力供给紧张。由于战后婴儿潮贡献,欧洲人口抚养比70年代大幅下降,但随着这部分人口步入老年,欧洲人口抚养比08年后也迎来拐点,从48%上升到16年的53%,据联合国预测到2030年或高达60%,接近日本当前的水平,德国、法国、芬兰等国将超过65%,劳动人口短缺的问题将逐渐凸显。
2.2 欧洲移民趋升
与美国类似,欧洲对移民的态度也较为开放,一定程度上有助于缓解部分国家的劳动力短缺。近年欧元区的国际移民一直在增加,已从00年的2600万增加到15年的4000万以上,在总人口中的占比也上升到12%以上。而在欧盟内部,劳动力的自由流动更是被视为欧洲一体化的重要目标,2014年所有欧盟成员国都已基本实现劳动力市场的相互开放。
从目的地看,欧洲的人口迁移流向以传统的发达国家为主。2015年末德国、英国、意大利、西班牙和法国的非本国国民人口数最多,共占欧盟全部的76%,远高于这五国占全欧盟总人口的比重(63%)。而从来源国看,出生地为非欧盟国家的外国出生人口更多。截至16年初,欧盟的外国出生人口中出生在非欧盟国家的有3500万,占总人口的7%左右,高于出生在欧盟其他国家的数量。
三、移民:带来什么改变?
移民扩充了欧洲人口,增加了消费需求与劳动力供给。金融危机之后欧盟每年的移民流入规模呈回升态势,15年新增移民达465万人,超过07年时的新增移民规模。人口数量的增加不仅意味着这部分移民将带来额外的消费需求,更意味着劳动力供给的提高。而劳动力供给的增加不仅可以提高总产出,更有利于专业化分工的扩大,充分发挥该国的比较优势。
并且,移民群体的一大特征是年轻人口为主。15年底欧盟整体的人口抚养比达53%,而15年新增欧盟籍和非欧盟籍移民人口的抚养比分别仅有30%和21%。从人口年龄结构的金字塔也能看到,15年新增的移民中,最多的是25岁左右的年轻人,并且14岁以下的儿童比例也较高。
因此,外来移民能够改善欧盟整体的人口年龄结构,一定程度上延缓欧洲老龄化的快速加深。以欧盟作为一个整体来看,15年末欧盟籍人口的年龄中位数为42.6岁,而15年进入欧盟的新增移民年龄中位数仅27.5岁,年轻人为主的外来移民迅速补充了欧洲的劳动人口,为经济增长提供了动力。
四、影响:经济贡献几何?
4.1 德国与英国的证据
移民补充了劳动力、改善了人口结构,而人口要素的改善对经济的贡献,可以从德、英这两个欧洲最大移民国家找到证据。
德国的移民规模在全世界高居第二。截至15年底德国境内的外国出生人口超过1100万人,规模仅次于美国,而其外国出生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约13%,也与美国的比重相当,因而移民已是其人口的重要组成。
金融危机以后,移民的流入显著减缓了德国人口抚养比的抬升。在01年到09年,德国的人口净流入逐年减少甚至负增,在此期间德国的人口抚养比也从47.9%快速上升到51.8%,而随着之后几年人口流入的增加,尤其是2011年之后德国向新加入欧盟的中东欧成员国放开劳动力市场,德国人口抚养比的上升显著放缓,15年仅比11年高了不到0.5%。
与其他欧洲主要国家横向比较,德国人口抚养比维持在了较低位置,而经济表现也更为强劲。德国是近年主要欧洲国家中唯一一个人口抚养比保持平稳的国家,截至16年,其人口抚养比为52.2%,略高于西班牙、显著低于英、法、意等国。而从经济表现来看,德国GDP增速也显著高于法国和意大利,失业率更是只有3.9%,远低于其他国家。
英国跟德国一样,也是欧洲的移民大国,移民是其最近二十年劳动力增量的主要来源。16年初英国的外出生人口数量略低于德国,但占总人口的比重与德国相近。并且英国老龄化也很严重,65岁以上人口占比高达17.9%,人口抚养比超过55%。对比1995年和2016年的数据,英国出生的劳动年龄人口仅增加20万,而劳动年龄移民从300万增加到740万,贡献了绝大部分的劳动人口增量。
劳动力市场放开后,欧盟移民对英国经济带来了积极贡献。04年英国对欧盟的中东欧新成员国放开劳动力市场,欧盟移民占比从04年之前的不足10%大幅提升到15年的49%。
Dustmann和Frattini (2014)的研究发现,来自欧盟的移民通过纳税给英国财政的贡献,超过了其福利的净索取。此外,欧盟移民的教育背景也更好,接受教育到21岁以上的人口占比达45%,几乎是英国出生人口这一比例的两倍,因而对于提高劳动生产率也有着积极的意义。
所以这也正是英国16年脱欧公投后,市场担忧的一个主要来源。16年6月英国公投的脱欧结果导致英镑“闪崩”,而汇率最终体现的是不同国家实力的对比,英国脱欧一旦实施,欧盟劳动力的自由流动也将受影响,英镑的走弱说明了市场对英国脱欧之后经济不确定性的担忧。在这种担忧下,16年下半年以来英国的PMI回升明显慢于其他国家,17年6月英国制造业PMI回落到54.3%,不仅与德国差距扩大,更小幅不及法国、意大利。
4.2 潜在冲突之忧
移民的增加也带来一些担忧。一方面,开放劳动力市场,引起了对本国居民的就业和工资产生冲击的疑虑。增加劳动力供给有助于提高总产出,但是供给增加也意味着可能导致竞争增加或者工资降低,并且对低端劳动市场的冲击可能更大。这也是英国脱欧支持者的主要理由。不过这种影响一直存在着争论,而从根本上讲,当地的经济情况和劳动力需求对劳动力市场的决定性作用更大。
另一方面,不同来源的移民意味着不同的文化背景需要融合和形成认同,但全球恐怖主义活动频发大大增加了问题的复杂性。15年以来中东、北非局势动荡,大量难民涌入欧洲,而随之频发的恶劣治安事件乃至恐怖袭击,威胁了社会稳定,挫伤了经济活动秩序,处理不好此类问题容易激化矛盾,促使民粹主义滋生壮大,反过来又不利于欧盟整体性的维护、阻碍劳动力自由流动。